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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你明明記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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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你明明記得

可惜現在的時斂無法說話,有任何想問封惟的問題,都問不了。

小貓的眼睛鼻子眉毛皺在了一起,緊緊盯著封惟的眉眼,妄想看出什麽破綻——結果當然沒有,哪怕封惟坦然與他對視,眉眼依然蒙有一層朦朧的霧,掩去其中所有的波濤暗湧。

時斂此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,如果,如果封惟早就知道他可以變成小貓,那豈不是——

豈不是什麽呢?

思緒在這時卡了殼,時斂覺得自己腦袋裏仿佛被填滿了漿糊,完全無法運轉,他徹徹底底,也確確實實地看不懂封惟了,看不懂封惟到底在想什麽、又想做什麽。

忽然,封惟的手指從風衣邊緣伸入,揉了揉小貓腦袋,這還不夠,順著往下揉搓。

被時斂蹙眉看了一眼。

封惟的動作沒有停下,反而變本加厲。

時斂瞪了回去:仗著他不會說話是吧!

封惟用手指逗了會兒小貓,逗夠了,又說:“你動靜太大了,稍微安靜一些,萬一引起別人的註意,我也不好解釋。”

怎麽還有惡人先告狀的!小貓惡狠狠地張牙舞爪,不是你先對我動手動腳的嗎!

封惟見狀卻氣定神閑地牽了牽風衣,將時斂用布料遮好,又拿起財經雜志看了起來。

心情在經歷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之後,時斂感覺到了一絲疲憊,他慢慢地揣起四肢,頭也垂了下來,眼皮與眼眶直打架。

莫名其妙的,時斂又生出一股熟悉的錯覺,好像很久以前,與眼前相似的一幕,也發生過,仿佛有什麽記憶的殘影從眼前飄過,他妄想抓住,卻什麽都沒有想起。

迷迷糊糊間,時斂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——

直到三十分鐘後,毫無征兆的,他砰的一下,又變回了人類。

風衣從他的頭頂滑落,他跨坐在封惟的大腿上,因為沒有心裏準備,重心不穩,往後仰去——

好在封惟眼疾手快扶住了時斂的腰。

相視一眼。

封惟的手卻長久地沒有放開,反而收緊了一些,他什麽話也沒說,只是靜靜地,盯著時斂的眉目。

盯到時斂有些不自在,耳根開始發燙變紅,一把掙開了封惟的手臂,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好在沒人註意他這邊的動靜,可能就算有人看到了,也以為是眼花,時斂終於能夠安心。

“還在飛機上呢,這樣不太好。”他小聲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。

“嗯。”封惟說,他彎腰撿起了掉落的風衣,又想起什麽似的,扭頭問時斂,“你還需要嗎?”

“我需要這個幹什麽?”

“你剛剛不是說,你很冷嗎?”

“封惟!”時斂受不了了,“別裝了,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戴帽子的吧!”

封惟默了一秒,才悠悠說:“哦對,是為了遮住你的貓——”

嚇得時斂急忙伸手去捂封惟的唇,他幾乎將半個身體都壓在封惟的左肩,在對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:“你不怕被別人聽見!”

時斂的聲音低到幾乎要成為氣聲,“……你心裏明白就好,別說出來。”

封惟哼了一聲,算作答應。

時斂這才松開手,反覆打量封惟,似是半信半疑,但又能怎麽辦呢,封惟現在可是知道他會變成小貓的秘密,就是再怎麽不信封惟會幫他保密,也得求封惟守口如瓶,“對,對了,你自己知道就行,不許和別人說。”

“好,”封惟的嗓音很低,他緩緩道,“就當做是,你我之間的,秘密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時斂正打算收手坐回座位——

卻被封惟一把攥住了手腕。

“封惟?”

“我幫你保密,有什麽酬勞?”封惟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,指尖摩挲著時斂的腕骨,擡眸看向對方。

時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封口費,可是他一個窮的響叮當的實習律師,哪裏有什麽錢,他那點存款在封惟眼裏都還不夠塞牙縫的,“你不會是想要敲詐吧?不能知法犯法啊封律!”

“我不貪財。”

“那我還能給你什麽酬勞?”

封惟摩挲的動作頓住了,視線懸浮在半空,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封塵的往事,他低聲說:“時斂,我想養一只小貓了。”

“你想養就養唄。”時斂心裏酸了一下,“問我幹什麽,我又不會攔著你養貓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封惟看向時斂,“你可能忘了,我之前說過,我只會養一只貓。”

見時斂楞楞地不說話,不知道在想什麽,封惟輕嘆了一口氣,“我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養貓了,長到,大概有好幾年那麽遙遠。”

無端地,時斂心頭一窒,這是他第一次,在封惟的眼睛裏看到了名為悲傷的情緒,很輕很淡,像是稍縱即逝一縷煙,像是他的錯覺,然後,他意外於自己竟然也感受到了類似的心情,不知道為什麽,有那麽一瞬間,他的心臟也跟著蜷了起來,細細分辨,卻不知道自己在因為什麽而難過——

“算了。”封惟低聲道。

他不是明明知道,小貓時斂現在已經有主人了嗎?

冒險把時斂偷回家的第二天早晨,貓主人不是親自找上門來了嗎?

封惟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,他話鋒一轉,“你現在是不是應該,和我解釋,你為什麽會——?”

說起這個,時斂還想問封惟呢,“那你是不是應該,和我解釋,你為什麽絲毫不驚訝,也不害怕?”

“小貓那麽可愛,有什麽好害怕的?”

時斂被一記直球說的臉頓時紅了起來,“但是,但是,怎麽著也得驚訝一下吧!這可是怪力亂神事件!這可是反科學事件!”

封惟卻道:“剛剛我想說,那什麽耳朵,你都不讓我說,現在吼那麽大聲,不怕別人聽見?”

時斂音量壓低,“我就是太激動了,一時沒控制住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好激動的?”

“因為——”時斂猛地意識到了什麽,小聲咬牙切齒,“封惟你別轉移話題!”

像一只炸毛的小貓,不對,應該說本來就是,封惟沒忍住伸手,捋了捋時斂淩亂的頭發,順帶摸了下頭,“要不你猜猜看?”

時斂努力思忖了半晌,“我想來想去,除非你之前也見過這類事件,所以才不驚訝。”

“嗯。”

時斂便問:“所以你還見過別的——”

聲音戛然而止,他做了“貓妖”兩個字的口型。

封惟點了點頭。

貓妖有這麽常見嗎?

時斂扳著指頭算,據他所知,首先陳讓就是貓妖,其次,禾來律所底下的三花也是,還有晚江地鐵站的貍花貓,還有……他把自己見過的所有貓妖都算了個遍,好像確實很多哎!

而且封惟還那麽喜歡小貓,沒事就去餵流浪貓,被封惟偶爾遇到過一兩次人變小貓,好像還挺正常?

思及此,時斂後知後覺,“那那那,那停車場那次!那時候你是不是知道那只小貓就是——”

就是我啊!

封惟笑了,“這麽敏銳?”

“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敢百分百確定,後來我嘗試和你對話,你給出的反應說明,你確實可以聽懂我在說什麽——”封惟湊到時斂耳邊,用只有彼此能夠聽見的聲音說,“是一只很聰明的小貓。”

時斂心跳微亂,強裝鎮定地繼續說:“所以那晚把我帶回家,也是你故意的?”

封惟揚了下眉毛,“那不是你自己黏上來的嗎?”

受不了了,怎麽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?

時斂反駁道:“那不是你把我的手機拿走了嗎!”

封惟沒忍住笑出聲來。

時斂又想起了一些尷尬的事情,“所以浴室……你也知道是我。”

封惟挑眉,“說起來,我當時就想問問你,為什麽會如此執著於我的浴巾?”

“誰執著你的浴巾了?”時斂瞪了一眼封惟,“這麽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嗎?”

“嗯,想不明白。”

“你——”時斂咬咬牙道,“你大腿上有傷疤,你忘了嗎?”

“對,傷疤。”封惟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,“我大腿上確實有傷疤。”

“你還記得怎麽來的嗎?”

“記得,怎麽不記得。”

時斂的身形陡然頓住,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封惟。

然後封惟說:“我給你講個故事吧。”

沒等時斂回應,他就自顧自地說起來,“從前,有一只小貓很調皮,然後就被更調皮的孤兒院小朋友藏在了鐵桶裏,鐵桶蓋被封死,丟進了倉庫,後來不知道是誰,太歹毒了,用放大鏡對著太陽取火,把倉庫的幹草點燃還不知道,引發了一場火災。”

“還好我當時沖了進去,英雄救貓,可惜百密一疏,被頭頂掉下來的磚塊砸到了大腿,燙了一個疤,我闖進火災現場的事情,果然沒能瞞得住老院長,老院長知道了之後特別生氣,罰我抄火災安全知識,抄了整整一百遍。”

其實當年的火災,比起封惟三言兩語的敘述,要驚心動魄、要可怕的太多,時斂忽然感覺到鼻子酸了一下,“那你還記得,你救下的小貓,是什麽樣子的嗎?”

“讓我想想啊……是一只白色的異瞳小貓,它的眼睛特別好看,左眼是水天碧玉,右眼是日月鎏金。”

時斂猛地擡眸,“你明明記得,那你為什麽……為什麽沒有在停車場,與它相認?”

“因為,我以為,”封惟頓了頓,“他已經忘記我了。”

“我怎麽會忘記你!”

封惟又笑了,時斂很少見到封惟笑得這麽燦爛,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,藏住了其中所有的情緒,“嗯。”

“我也不確定你還記不記得我,我想,如果你還記得我,不用我說,你也會主動和我相認,如果不記得,那也沒關系,就把禾來當成我們的第一次遇見,似乎也不錯。”

“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,”時斂大聲為自己辯解,“我怎麽可能會不記得!”

“可是,凡事不絕對,這是你早上才和我說的。”

時斂仿佛被噎了一下,“但我不會忘記你的,這件事是絕對的,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!”

語罷,沒等到封惟的回應。

“餵,你這是什麽表情?”

“你是不是不信?”

“封惟!”

封惟無可奈何地笑了下,“好,我信。”

“我信你永遠不會忘記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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